TL;DR:
通用人工智能(AGI)正以出乎意料的速度和形式渗透到商业与社会肌理,颠覆传统企业组织和价值创造模式,催生以AI为核心的“智能原生”与“无人公司”。这不仅要求技术适应,更呼唤新的商业范式与AI思维,同时AI应用公司面临着高昂的Token成本挑战,预示着一场深刻的产业与社会重构。
AGI的潜行:从概念到现实的认知颠覆
长期以来,通用人工智能(AGI)被视为遥远的未来愿景,然而,当前快速迭代的AI大模型正挑战着这一传统认知。正如一些深度实践者所感知的,AGI并非3-5年后的事,而可能已以一种“递归过程”的形式悄然降临。其深度和范围正持续扩张,但因其渗透性而非爆炸性的特性,如同一辆被扔在西伯利亚的坦克,其真正威力初期难以被充分感知1。
我们正见证一个关键的定义性转变:当AI能够在特定复杂角色(例如编程)上实现所有所需功能的“全量覆盖”,并进行大量综合判断时,它已具备了AGI的部分特征。这种能力超越了狭义AI的范畴,标志着AI开始从单一任务的执行者向多任务、综合判断的“智能体”演进。这种演进速度是惊人的,现代AI与2022年的AI已判若云泥,其进化速度“比你进化的快”1。
“智能原生”与“无人公司”:组织形态的深度重构
中国国务院发布的《关于深入实施“人工智能+”行动的意见》2中明确提出要**“培育智能原生新模式新业态”,这并非偶然。智能原生(Smart-Native)并非单纯的技术应用,而是一种技术与组织模式深度匹配后的思维模式,它将彻底改造产品和服务的生产过程。其核心在于,AI从辅助工具升级为价值创造的主体**,成为“飞舞的风筝”,而人类则更多地扮演“动动手里的线”的角色1。
在这种“智能优先”的体系下,过去复杂的人类组织过程将被“AI-AI协作”所取代,组织本身被内化为智能体与智能体之间的关系。以软件开发为例,传统的项目交响乐由产品经理、架构师、工程师、测试人员共同演奏,但在智能原生模式下,它正被简化为由大模型编码助手主导的“独奏”。有算法工程师表示,通过大模型,他们“一行代码没写,一天就干出了过去一个团队要干几周的活”1。
这种变革的终极形态,便是**“无人公司”或AI的“Level 5”组织**。它是一个递归过程,从编程团队到运维(例如K8s、ELK、Prometheus等服务的部署),再到更多职能,最终可能覆盖整个公司。这不仅是效率的提升,更是企业存在逻辑的根本性颠覆。OpenAI对“Agent”和“Organization”的内在关联的理解,也暗示了这种从个体智能体到更宏大组织智能的演变路径1。
价值创造范式的迁移:从工具到主体的AI力量
AI的加速进化,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解构和重构价值模式,这使得“一切皆可重建”。在“终极流变”的时代,永恒的产品和价值已不复存在,时间窗口被大大缩短。对于那些业务周期或商业化周期长于技术更迭周期的企业来说,这是一条“必死之路”1。
因此,真正需要驾驭的不再是某个具体技术,因为AI已将技术使用成本降至极其低廉。核心在于驾驭“价值创造模式”:什么样的模式才能最大化发挥AI的力量?ChatGPT初期可能还像个工具,但GPT-4之后,“工具的枷锁其实就解开了”1。
这导致一个根本性的范式迁移:AI越发展,执行越贬值。关键不再是如何“用AI的技术”,而是如何“用AI封装业务”。这意味着企业必须跳出刻舟求剑的思维,抬高认知视角,将AI的现实边界(数据、工具)纳入考量,并构建一个能够持续打破AI应用障碍的流变模式。无论是从小工具的不断迭代,还是从“无人公司”的宏大愿景出发,都需要一种“智能优先”的AI思维来导航1。
商业化挑战与AI思维:驾驭新范式的关键
然而,这条通往“智能原生”和“无人公司”的道路并非坦途,尤其在商业化层面,AI应用企业正面临着显著的挑战。根据对美国AI应用产业的观察,一个核心矛盾在于**“成本与增长难以兼顾”3。尽管AI垂直应用领域的收入增长迅猛(例如AI编程工具Replit、Lovable、Cursor在一年内ARR实现数倍乃至数十倍增长,估值高达数十亿美元),但其高昂且难以压缩的Token成本**严重拖累了毛利率,普遍徘徊在30%-40%左右,甚至更低3。
与传统SaaS模式不同,大模型API调用的Token成本随着用户使用量线性上升,缺乏边际效应递减的优势,无法通过规模化有效稀释。这使得AI应用企业难以构建深厚的护城河,技术同质化高,竞争异常激烈3。
应对这一挑战,“AI思维”显得尤为关键。它意味着从“虚拟先行”开始,通过“规模化试错”,并用“算力来对冲所有不确定性”1。商业模式也需随之创新,例如借鉴移动流量包的定价方式,推出**“基础订阅费 + 流量包/算力包”**的灵活计费模式,或提供私有化部署和数据洞察等增值服务,以稳定利润空间并扩展收入来源3。此外,AI与人的角色边界将被重新定义,从“人辅助AI”到“AI辅助人”,甚至“依赖倒置”的世界正逐步显现,牵引着物理世界的演进1。
深远社会影响与伦理思辨:反身性与文明的岔路口
“人工智能+”行动的深入实施,将触及社会、经济、伦理的深层结构。它不仅预示着“创造更智能的工作方式”,通过人机协同探索新型组织架构和智能代理,甚至在劳动力紧缺和高危岗位发挥作用;也将促进“更富成效的学习方式”,实现大规模因材施教,并“打造更有品质的美好生活”,在医疗、养老、文化等领域发挥巨大作用2。
然而,伴随AGI的潜行,哲学思辨也随之而来。当每个公司都走向“无人公司”的极致,当智能水平趋于持平,信息差和能力差也随之缩小,社会将进入一个**“反身性”的计算世界,持续大规模计算却可能回报不足,导致既有体系陷入一种“热寂状态”**1。这可能意味着两种未来:要么现有文明模式走向终点并崩塌,要么螺旋上升进入一种全新的文明状态。
对于AGI可能带来的风险,业界不乏警示。从伦理偏见、隐私侵犯到“黑箱”问题,以及对就业市场的冲击,都需要未雨绸缪2。如深度学习先驱杰弗里·辛顿所言,“到那时会发生什么,我们一无所知”,甚至有研究指出,人类成功控制超级智能的概率可能随着AGI的临近而下降,失控风险可能超过90%4。因此,中国政府的“人工智能+”行动特别强调了**“智能向善”**理论体系的构建,并强化了风险评估和安全能力建设,以确保人工智能发展安全、可靠、可控2。
这种多维度的深层变革,要求我们不再仅仅关注技术本身,而是要驾驭一种全新的价值创造范式和AI思维。世界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“加速”,我们是否已做好准备,迎接一个由智能主体重塑的、亦机遇亦挑战的未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