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“五元店”遭遇AI：零工经济巨头如何在裁员刀下寻找数字涅槃

TL;DR：

自由职业平台Fiverr以壮士断腕之姿裁员三成，以期通过“AI优先”战略削减成本并加速产品开发，意在提前一年实现盈利目标，但此举也引发了市场对其核心商业模式——零工经济的深层思考与不安。

在数字时代的企业转型大潮中，甚少有哪家公司能像Fiverr这般，将一场痛苦的“重置”演绎得如此充满争议与戏剧性。这家曾以“五美元”服务起家，市值一度高达110亿美元的零工经济先驱，如今选择挥舞裁员大刀，削减了近30%的员工，约250个岗位，只为拥抱一个“AI优先”的未来。首席执行官米查·考夫曼（Micha Kaufman）将其描绘为一次“回归初创模式”的紧急刹车，一个在技术洪流中寻找数字涅槃的求生姿态。然而，当一个旨在连接人类创造力的平台，开始大幅替换自身的人力时，这究竟是明智的战略转型，还是一个自噬的序曲？

裁员与重塑：生存的艺术

考夫曼先生的宣言颇具感染力，他声称人工智能将“将人类从手动且繁琐的任务中解放出来”，并“激活以往难以实现或成本过高的能力”。¹ 这番言论仿佛预示着一个高效乌托邦的到来，在那里，每个留下来的员工都将拥有“双倍甚至三倍的生产力”。但对那250位即将告别Fiverr的员工而言，这番话听起来更像是技术进步的代价，而非解放的福音。Fiverr预计，此次重组将带来每年约3000万美元（约合2.1亿元人民币）的成本节省，其中一部分资金将被巧妙地重新投入到“AI人才”的招募中，另一些则直接计入调整后息税折旧摊销前利润（Adjusted EBITDA），旨在将公司长期调整后息税折旧摊销前利润率目标**25%**的实现时间，从2027年提早至2026年。²

这番操作，与其说是对未来的豪赌，不如说是对资本市场的一种安抚。自2021年2月股价达到每股320美元的巅峰，如今徘徊在每股23美元左右，Fiverr的估值已如泄了气的皮球。³ 在这样的背景下，任何能指向更高效率和更快盈利的信号，都可能被视为一剂强心针。考夫曼在社交平台X上致员工的信中，字里行间流露出对这一“痛苦重置”的无奈与坚定。他此前便多次警示员工，AI将影响所有人的工作，甚至包括他自己，其“回归初创模式”的呼吁，无疑是为了让这艘曾经的巨轮能够更轻盈、更灵活地航行。

零工经济的“AI诅咒”？

然而，Fiverr的这一战略，在零工经济的语境下，显得尤为讽刺。该平台的核心价值在于连接自由职业者与有需求的客户，提供从平面设计到编程等各类数字服务。当“AI优先”成为公司内部的座右铭时，一个不容回避的问题浮出水面：如果AI能让Fiverr自身的人力效率倍增，那么它又将如何影响那些在Fiverr平台上谋生的自由职业者？事实上，自由职业者社区的担忧由来已久，去年便有用户抱怨“人工智能正在摧毁真正的创作者”。Fiverr的回应，则是一则名为《没人会在乎》的广告，似乎意在淡化AI在创作中扮演的角色。⁴

这种“温和”的淡化如今已演变为公司战略层面的“大胆拥抱”。正如一位网友所言：“当人工智能能更快、更便宜地完成工作时，你还会雇佣自由职业者吗？”这不仅是对Fiverr平台商业模式的拷问，更是对整个零工经济未来图景的深刻质疑。AI，这个本应赋能人类的工具，似乎正在逐渐模糊产品与服务之间的界限，甚至可能成为替代人类劳动力的“终结者”。Fiverr所面临的挑战，并非孤例。语言学习应用Duolingo也曾推行类似的“AI优先”战略，尽管引发用户抵制，但其营收却意外超出预期，为Fiverr提供了一个复杂的参照系。Duolingo的案例证明，在某些领域，效率的提升可能足以抵消用户的短期不满，但对于一个以“人”的服务为核心的平台而言，这种平衡或许更加微妙。

盈利与人性的天平

Fiverr的转型，是一个关于资本逐利与技术颠覆的经典故事。它不仅揭示了在面对市场压力和技术浪潮时，企业领导者如何做出艰难抉择，也预示着全球劳动力市场将经历一场深刻的结构性调整。在人工智能的巨大潜力面前，追求效率和利润最大化几乎是所有上市公司无法抗拒的诱惑。然而，Fiverr的独特之处在于，它曾是“自由职业者”的代名词，是许多人通过数字技能实现经济独立的跳板。如今，它自身也成为这股技术变革的“受害者”兼“推动者”。

未来的Fiverr，或许将成为一个效率更高、利润更丰厚的数字服务提供商，但它能否在“AI优先”的道路上，依然维系其最初关于“改变世界工作方式”的使命，以及与平台上数百万自由职业者之间的信任纽带，仍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。在盈利能力与对“人性价值”的尊重之间，Fiverr正试图寻找到一个难以捉摸的平衡点。而其航程的结局，无疑将为其他在AI时代挣扎求生的企业，提供一份发人深省的商业案例。

引用

• Fiver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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• 劳动力市场